如今瞧着他脸上腾起的几分怒意，秦兰心里一惊，想来师父是真的生气了，连忙起身，凑到离笙跟前，小声解释：“师父，您不要再生气了，兰儿没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……”

离笙冷哼一声，睨她一眼，打断道：“你若是真明白，现在就安安稳稳跟我留在谷中，学习医术，不要再淌皇室的浑水了！”

“可是他……”

秦兰欲言又止，离笙却拂袖离去，又在小板凳上坐下，闷头剥开手上的“莲子”，不愿再理会她。

自她醒来那日，就想要回京都去，但是离笙却说什么也不许她离开。不管她说什么通通不听，眼下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，生怕她独自逃走出谷。

南宫宸刚刚登上帝位，朝中多有不满，几个亲王也全都蠢蠢欲动，随时有倒戈的可能。况且当初他带着大军杀进京都，南宫抉不敌在寝宫自杀，这皇位坐的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。

如今她又失踪了，南宫宸必然会分心寻找。看他那日焦急的模样，想来是太后已经清醒，将真相全部都告诉了他。

秦兰抿了抿唇，往前走了几步，低声哀求道：“师父，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，可是南宫宸他现在需要我，我就回去看一眼。”

离笙充耳不闻，手指翻飞，没几下一筐莲子就又被剥好，莹绿的莲子浸泡在清水中，浮浮沉沉。

他低头挑了几颗卖相好的，丢进脚边的煎药炉子里，又等了片刻，倒出一碗浓黑涩苦的药汁，递到秦兰的面前。

“喝了。”

秦兰一愣，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汁，犹疑的问：“师父，这是什么……”她刚刚分明看到离笙往里面丢了几颗“莲子”，这苍澜谷的莲子，是离笙亲手培育出的药莲，有蕴养心肺之效。此莲生于寒冬，开在夏季。春寒料峭，三月之初时便有莲子结出。

“你前些日子遭了罪，伤了身子根基。虽然捡回了一条命，但身子大不如前，得好好调理一番。”离笙催促着她喝掉药水，指了指盆中剩下的莲子：“今日起，一日三副汤药，一滴也不许剩。”

秦兰喝完一愣，这莲子数量并不多，每年能够产出莲子的也就只有那么几株。眼下看来竟是大部分都被采下来了。

离笙看出他心中所想，道：“你不用顾虑，左右不过是几颗莲子罢了。你肚子里这个金贵些。”

“什么？我肚子里……”秦兰一惊，反应过来以后立即摁在自己的手腕上。

脉象，确实是喜脉没错。

已经快两个月了。

可是那天在宗人府，这孩子不是已经没了吗？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梦，那鲜血淋漓的死胎。

“师父，这是怎么一回事？”秦兰面色惨白，不知是喜悦还是大难一场得以脱身的复杂。离笙接过空碗，随口解释了一句：“你自小跟在我身边，体质与常人不同，这孩子并未滑干净。”

听着离笙的话，秦兰觉得有些不对劲，并未滑干净？

她面色一变，忽然反应过来。方才她为自己把脉，那脉象的确是喜脉没错，但是脉有两像，一条极盛，一条已无生机。

“那我原先怀的是……”

“是双生。”离笙补充了一句。

“好了，你去睡一觉。天黑之前我会回来。”离笙背起背篓，看样子是要去谷中采药。

秦兰点点头，满怀心事的回房歇息。

午间闷热，热气腾的人神乏眼困，本该是最好午睡的时候，秦兰却已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半个时辰了。

之前在宗人府时，腹中胎儿尚未足月，眼下却已快两月。再有一个月就该显怀了。

这无疑，就是南宫宸的孩子。

秦兰心中百转千回，思绪缠缠绕绕，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。师父说的没错，南宫宸不信她，她这一身的伤也全都拜他所赐。她早就被伤的遍体鳞伤，又怎能回去再和他心无芥蒂白头偕老一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