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是不会说，自己昨夜溜出门去，却已过了宵禁无处可去，在夜风萧索的街头遛了半宿，还差点儿被巡街的武侯当贼人给抓了起来。

程俊被武侯追得满街跑的时候，心中颇有些后悔：好好的洞房花烛夜，本该轻罗幔帐，温香软、玉抱满怀的大好时光，自己这是做得什么妖……

但此时诚然不是自我反思的时候，想想即将面对自己爹娘，程俊不得不咳了咳，提点一句：“一会儿拜高堂时，昨晚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，你心里可要有数！”

嚯，自己做下的荒唐事儿，还敢来威胁我？蒋晴在心底冷笑一声，悠悠回敬一句：“所谓与人方便，自己方便。只要你不存心给我添堵，我自是不会给你添堵。”

这婆娘，怎么这般伶牙俐齿的不饶人？程俊心中不悦，却见这婆娘挥手屏退了婢女和下人，还“别有用心”地掩了房门。

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，程俊见蒋晴施施然起身，一脸意味深长地望着他，莫名便有些心虚忐忑，摸摸鼻子道：“你……干嘛？”

“趁这空挡儿，跟你说几句话。”蒋晴故作闲适地笑道。

“……说什么？”

“说说你我这段婚姻。”

蒋晴立在程俊面前，换上个一本正经的神情，“你我之所以会成为夫妻，上因天家旨意不可逆，下因父母之命不可违。实际上你我心里皆清楚，你不愿娶，我不愿嫁，这就是段孽缘。”

程俊在心底冷哼一声：我不愿娶是被我爹逼的。你呢，一个五品官家女能嫁入国公府，典型的飞上枝头变凤凰，你有什么不愿嫁的？

却听蒋晴继续道：“所谓强扭的瓜不甜，你我既然注定不能相亲相爱，举案齐眉，便索性先把话说开，约法三章，省得日后彼此怄气，都过得不舒坦。”

程俊没想到，这婆娘竟说话如此直白，又有些好奇：“何谓约法三章？”

蒋晴便伸出三根纤纤玉指：“第一，你我虽名义夫妻，共处一个屋檐下，但日里各行其是，夜里各宿各床，互不干涉。”

这一条很重要，至少保证了自己的人身安全。蒋晴偷瞄一眼程俊有些惊讶的神情，又补上一句：“当然，你是去宠侍妾还是睡丫鬟，甚至夜宿青楼找相好儿，我统统不会管你。”

程俊皱了皱眉，觉得这样粗俗的话从一个文官家女儿口中，就这般随意地说了出来，实在有些不可思议。但想了想，这“第一章”对自己似乎没一点坏处，于是点头答应：“成，那另外两章呢？”

“第二么，我既然当了你程家的媳妇，自然会恭谦明礼、孝敬父母、和睦家宅，面儿上该做的事我一样不少，定不会让你为难。”蒋晴说至此，话锋一转，“但除此以外，我还有些自己想要做的事，只要不违反国法家规，不给你程家抹黑，我希望你对我的事视而不见，莫要干涉。”

程俊听得有些云里雾里，不禁问道：“你究竟要做什么事？”

自然是赚钱了！蒋晴心想，却睨他一眼道：“刚说了你莫要干涉，你便问都不要问。当然，这一条的交换条件是，无论你在外面做什么事，无论是吃喝嫖赌抽，还是坑蒙拐骗偷，只要不干涉到我，我都不会多一句嘴。”

程俊额角黑了黑：我在你心里，就这般不堪？不过转念一想：自己平日里与朋友兄弟的那些勾当，若没有这婆娘在耳边叨叨，却是清静舒畅许多。

至于她的事儿……她一个闺阁妇人，能做出什么事儿来！

程俊想通了其中关窍，便爽快点头：“好！你需记得，无论小爷做什么，你都不许多管！”

蒋晴在心底翻个白眼：鬼才愿意管你！“这第三，你我过个一两年后，便寻个由头和离，从此你婚我嫁，山高水长，再无瓜葛。”

她口中轻易说出“和离”二字，倒让程俊吃了一惊：这名门望族的女子，哪个不是将夫婿死死地巴着拽着，百般逢迎讨好，生怕被抛弃，这婆娘倒好，成亲第二日，就跟他提和离？

程俊不禁冷哼一声：“你确定，与我和离了还能嫁得出去？”真不知她哪来的信心！

“这就无需你操心了。”蒋晴心想：若筹谋得当，到时候姑娘我也是小有家底，寻个依山傍水风景好的地方置个宅子，平日里养养花撸撸猫睡睡懒觉，若当真思春了，不妨花钱买两个相貌清秀的小正太，日日在身旁伺候着……啧啧，这日子，美滴很！

她一脸对和离后美好生活的向往神情，看得程俊心底腾地火起：这婆娘，就这般不想跟我过哈？你不怕再嫁，小爷我堂堂国公府公子还愁再娶不成？

于是咬牙恨恨道：“好啊！和离就和离！”

“双方无异议，咱们这约法三章就算是谈成了！”蒋晴如释重负，笑盈盈伸出一只手来，“程先生，合作愉快！”

程俊一愣：她这是要干什么？我……该怎么做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