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才楼下的声音，她听得真真切切。

等到警笛声由近变远后，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而是全身每一个细胞，每一个毛孔，全都会因为那个男人说的话而有情绪波动。

这一切完全不受大脑掌控，全都是自然而然的反应。

她不想哭，不想因为他忏悔而又愧疚的话而心乱。

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落，似乎要将这十年有过的酸甜苦辣全都变成眼泪流个干干净净。

“想再见他一面吗？”程枫隐忍了很久，还是忍不住问道。

倘若她真有念想，他不会阻拦。

帮她达成所有心愿，是他唯一能帮她做的。

顾卿舟摇头，在被子里动了动，似乎是抬手擦眼泪，过了一会儿才将头抬起来。

再次转向程枫，苍白的脸颊已经没有一丝悲伤痕迹。

依旧是云淡风景，心如止水的模样。

“泡澡了。”她轻声道。

对于她的避而不答，程枫也在意料之中。

等她想说的时候，定会说吧。

若一直不愿说，要么就是不想再提，要么就是放不下。

十年感情，全部的青春岁月，全都给了那个男人，又怎是一朝一夕就能放得下的？

程枫太清楚那种感受了，他只是从情窦初开一直到现在都单相思顾卿舟，而顾卿舟和厉衢城是从热恋到深爱再到平淡，最后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无法逆转的局面。

因为得到过，所以在失去的时候总是没法洒脱。

而他，是一直都不曾得到。

现在只是想倾尽自己全部的温暖给到遍体鳞伤的她，想焐热她那颗已经破碎不堪而又病入膏肓的心。

程枫扶着顾卿舟进了卧室的内卫，浴缸中的水温刚刚好，热气腾腾，倒是让这狭小的空间多了丝仙气缥缈之感。

“浴袍在左侧，按铃抬手就能摸到，你不舒服叫我，我就在外面坐着。”

程枫说完便准备离开浴室，但顾卿舟却在音落之时拉住了他的胳膊。轻飘飘两个字，在程枫耳中炸开了花。

“你……说什么？”他是真不想再问她任何问题，但此时此刻若不问清她到底何意，自己留在这里不是，离开也不是。

“别走，陪陪我。”顾卿舟拉着他的胳膊依旧没有松开，虚弱的掌心在隐隐用力，似乎是想再努力一点让他感受到她的恳求。

程枫在这个时候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，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。

明明在照顾她的这阵子，不管是站在医生角度还是站在什么角度，他抱过她给她擦过汗换过衣裳。

但此时此刻，完全是另外一种心境——

一种让他不知如何调节和把控的心境。

“别的癌症患者，要么枯瘦如柴要么面黄肌瘦，你每天给我准备药膳给我做好吃的，我就算看不到也知道自己应该是白白胖胖的……”